满满

分手(11)[芹川高岭x橘遥]

山崎把车停在了橘遥的公寓楼下。
“遥，到了。回去早点休息吧。”
橘遥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转过头看着山崎。注意到橘遥通红的眼眶，山崎马上补充说，“要不今天就去我那住吧？刚好我最近有些事想找人聊聊呢，学弟能给这个面子吗？”
见橘遥点了点头，山崎忽略掉在这种时候不该产生的一点点激动的情绪，马上把车调转方向。
“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吧？白天朋友给我送来了新鲜的帝王蟹，我做给你吃。”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
“饿不饿吃了才知道。而且如果没人陪我吃我也不想吃了，大概很快就会烂掉。”
山崎说完看着橘遥，一向爱惜食物的橘遥果然露出了一点纠结的表情，不一会儿吸了吸鼻子说，“还是吃吧。而且…我要活的更好，绝不输给某个人。”
山崎笑了笑，“这就对了。”

吃完晚饭以后，山崎故意找了些轻松的话题和橘遥聊起来，聊了很多剑道社团和大学同学的趣事。
“我就说遥是校园偶像吧，朋友多，女生缘也好，我可是经常听说有女生给你送情书。”
“有是有，但真的不多，而且学长肯定也有收到情书吧？”
“有，而且不小心被正在上高中的表妹看到，她当着很多亲戚的面读了出来，我那时别提多难堪了。”
“我懂，我妹妹也是那样，非要在高岭去我家的时候拿出来，我……”
说到这里橘遥马上停了下来。他并不想提起高岭，在心里无数次避开了高岭的话题，可却发现高岭遍布在他记忆中的每一个片段，是他人生中无法割除的一部分。橘遥低下头沉默了一会，轻轻笑了。
“人的感情真是奇怪，无论下多大决心，无论过去多久……大概都忘不了呢。”
“那就不要忘。”
看到橘遥有些意外的表情，山崎又说，“其实你也不想忘记吧？”
怎么可能，橘遥摇头。忘了才能更轻松。
“而且你曾说过想尽快在部门里掌握管理权，如果是政府管理者的身份的话，在很多方面都可以帮上他。”
“不是…我没那么想过…”
大概…没那么想过…橘遥在心里补充道。
“可是他什么都不知道，连你那时被记者围攻的事他也不知道吧，为什么不告诉他？”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橘遥说，“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那段时间他为了医院的事已经焦头烂额。”
“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
山崎也很好奇，一年前与橘遥时隔几个月再见，见到的却是被两个记者缠住，进退两难表情慌乱的橘遥。
“医闹，本来已经确定没有医院方责任的时候患者家属突然来找医院赔偿，还有药品供应链突然断裂，找不到供应方。当然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那段时间他都是靠安眠药生活的。”
山崎听完陷入了思考。
“不觉得有点巧吗，这些事都赶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到最后我能做的就是不给他添麻烦。”
山崎点点头，但搞政治多年的他觉得这件事不会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看到橘遥难过的表情，山崎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到了第二天早上，虽然睡的不多，但穿上备用西装后，橘遥看起来还是那个厚生劳动省里的精英的模样。

“遥，一周后的元旦长假你有安排了吗？”
“还没有。”
“那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好…去哪里？”
“北海道。”


一周过去了，橘遥再没见到高岭也没得到高岭的任何消息，直到已经随着山崎踏上了北海道的土地。
与东京只需要一件厚外套就可以避寒的气候不同，北海道已经零下十几度，听了山崎的话出机场前换上羽绒服是对的。

放眼望去到处是雪白的一片，好像世界都明亮了许多，每一次呼吸都会化作白色的雾气，让他重新感觉到自己是与这个无机质的世界不同的，真实存在的生命。
山崎亲自为他戴上了围巾和帽子，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突然有了一种远离生活圈，甚至远离了尘世的感觉，山崎像照顾孩子一样的举动橘遥也不再介意，被任何人看到都没关系，因为这里是北海道，远离东京上千公里，再也没有熟人，更不用担心有记者。第一次走这么远，仿佛寒冷的世外桃源。
在去便利店买水的途中，橘遥看到门口报纸上高岭的照片，才知道高岭和陆田制药顺利签约了，报道内容还有关于两人即将结婚的推测。他心里划过有些麻木的痛感，但很快就好多了。高岭过得很好，他也不错，他们不是什么爱情电影里的主角，不该死去活来地纠结个没完。
橘遥没有把那篇报道看完，抬头看到山崎在门外不远处看着他，带着温暖的微笑，好像能把北海道的雪都融化一样的微笑。橘遥把报纸放回去，走出了便利店。

在日落之前他们驾车来到了函馆郊区的一处宁静的山坡，放眼望去到处是低矮的小房屋和如同棉花糖一样盖在上面的皑皑白雪。高岭曾带他去高档酒店顶层欣赏东京的繁华，却不曾带他来看这些朴质的景色。高岭也不是不想来，最后一次连机票都订好了，却发生了很多不可抗的因素没能来成。
那时高岭太忙了，高岭包里安眠药和胃药减少的速度，与高岭的忙碌成正比，他再也不说想和高岭去旅行了。
他也曾试探着问如果有记者想报道我们的关系怎么办，高岭居然毫不在意地笑着说，那正好，公开吧，我会保护你不被那些激进分子骚扰的，虽然现在还是能力有限，实在不行雇个保镖吧，二十四小时那种，啊不行，太不方便，12小时怎么样，至少我们亲热的时候不能在。
橘遥被高岭逗笑了，高岭大概以为只是因为自己很幽默，但橘遥是在笑高岭的傻，那时橘遥已经在高岭不知道的时候被某个记者拦住过三次，记者问他是不是在和芹川高岭交往，芹川高岭快三十了没有女朋友却天天去见你很奇怪吧。
奇怪吗，朋友经常聚在一起很奇怪吗。记者真是嗅觉敏锐到可怕的生物。
橘遥想起高岭的朋友圈，医学界的人占了大多数，但很多都可以说是竞争对手，不知道有多少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万一有记者去找他们问的话，也许他们也会说出很多证词。
「公开以后，你的医院也许就没人来了。」
「没关系，只要收入够我们生活就行。」
「那你就再也不是医学界的神之手王子了。」
「那我还是你的王子吗，我的公主殿下。」
「你不要把那些恶趣味放在我身上。」
高岭笑得开心，高岭有时就是会这样，自己越是生气他越是笑得开心。但看着高岭的笑，自己的气也会随着消了。

橘遥看着白茫茫的大地，产生了一点点对着这人烟稀少的雪地大喊的冲动，但他忍住了，不止因为山崎在旁边，也因为他不是可以自由自在宣泄情绪的人。
男人更多的时候是在忍耐，他和高岭还很幸运都活着，还活着想见面就能见到，只不过隔着一座称为同性爱情的山，不能在一起而已。

橘遥吸了吸鼻子，山崎见了说，“冬天带你来这里，很冷吧？要是冻感冒了我的罪过就大了。”
橘遥侧过脸看着山崎笑着说，“我没事，没那么容易倒下。”
“喜欢这里吗？”
“嗯。”
山崎把橘遥的手拉过来，把一罐热咖啡放在他手里。
“这么热？”
“用保温箱带过来的。”
“谢谢你，学长。”
太阳落山了，夕阳最后的余晖把天空映照成了橘黄色，山崎看向橘遥的脸，橘遥的眼眶变得和晚霞一样橙红。
山崎轻轻搂住了橘遥的肩膀。
不管将来会怎么样，至少这一天他们谁都不会忘。


第二天早上，山崎和橘遥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着电视新闻。本来只是随便看看，直到一条播报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继续为您报道关于芹川氏私人别墅失火的消息。截止今早6点，消防队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的灭火行动，但火势仍然没能控制住，而芹川医药集团社长芹川高岭的下落依旧不明，有目击者称昨晚看到他进入了此幢别墅，不能明确是否卷入了火灾。目前警方还在联系芹川家族的其他相关亲属以确认芹川高岭的人身安全以及事发原因。」
看着屏幕里的熊熊大火，那个熟悉的别墅正在一点点化为灰烬，橘遥突然感觉到脑子里也有什么东西也在一点点炸开了……还活着就能见面……下落不明……卷入火灾……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声响。

山崎叫了橘遥好几次见橘遥都没有反应，忙用纸巾擦干了橘遥洒了一桌子的咖啡，然后再次用力晃了晃橘遥的肩膀。
橘遥终于从呆滞中反应过来，马上跑过去拿起手机拨通了高岭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