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

分手(14)[芹川高岭x橘遥]

那后来橘遥又看了很多关于陆田制药集团的资料，直到晚上躺在家里的床上，心情还是像乱麻一样。
从高中时代和高岭成为情侣以后，橘遥从来没想过在高岭的事业上给予什么帮助，但他却可以自信地说，他不会给高岭带来麻烦，唯一一次可能带来麻烦的事，也用分手的方式“解决”了。高岭是个自信到自傲的人，总是一个人决定所有事，所以就算到现在，大概高岭也不会需要自己的帮助。
太久睡不着的橘遥又打开了电视，电视画面上映出的高岭的脸让他禁不住想，上天未免太会捉弄自己了……
电视里在演一个名医访谈节目，高岭始终带着商业化的笑容，主持人说收到很多观众发来的提问，然后开始读起来。
“这位观众说一直很崇拜芹川医生，想问芹川医生的理想型是什么样的？”
高岭笑着看向镜头，橘遥感觉心突然收紧了一下。
“当然是奈奈那种。”
“两位的感情真的很好呢。”
现场马上和乐融融地讨论起这对才子佳人，不久后高岭又补充道，“不过其实我男女通吃的。”
“诶？”橘遥本来还在撅着的嘴微微张大，看到主持人也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露出期待的表情，大概因为迎来了独家爆点。
“这个发言很大胆，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高岭不以为然地微笑，“如果刚好喜欢上同性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性别以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所以令我心动的感觉也是独一无二的。只要我喜欢就会去追，不分男女。”
主持人想了一会，“原来如此，那么这样的男生要是出现了，您会…”
“当然是会选择奈奈了。”
高岭回答完笑起来，现场嘉宾也开始笑，似乎刚才的发言只是玩笑一样。
“陆田小姐的确是完美女友，家世相貌也和芹川医生门当户对。”
“没错，所以没理由选择别人。”
橘遥已经没兴趣看下去，他关掉电视回去卧室，闭上眼睛躺了很久，直到周围安静到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拿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三点二十分，又打开收件箱，最上面仍是山崎白天发来的短信，「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到时候一起去庆祝一下吧。」

橘遥突然觉得眼睛酸酸的，他将迎来17岁以后第二个山崎陪伴的生日了，也将是第二个没有高岭陪伴的生日。一想到再也不会有高岭陪自己过生日，橘遥感到心里像被挖空了一样。
九年前，橘遥17岁生日那天，高岭故意装作醉酒不经意地亲了他的脸，看到他几分害羞几分恼怒的表情，高岭开心得不行，那时高岭才从美国回来不久，他们还只是邻居。人群散去后高岭走到他旁边，手中仍拎着喝到半瓶的啤酒，「遥，以后我会一直陪你过生日」，高岭难得不用戏谑的方式说话，坐到地上歪着头看他，又用啤酒瓶轻轻敲一下他的腿，「生日快乐」。橘遥没回答，伸手去抓高岭的啤酒，高岭躲开说，「未成年禁止饮酒哦，等成年了我教你喝。」
橘遥对酒的印象和高岭分不开，所以分手以后橘遥戒了酒，只有高岭生日宴那次喝了一次。戒酒没那么难，比戒掉高岭简单许多。其实只要见不到，总有一天能戒掉，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橘遥开始慢慢地敲打手机键盘。
“学长，我想试一试，请你帮我忘了他吧。”
没想到几分钟后他就收到了山崎的回复，只有简单明了的一个字，但足够了。
“好。”

第二天一早橘遥出门就看到山崎站在门外不远处等他。看到山崎开心的笑容，橘遥也不自然地笑了笑。橘遥因为几乎没睡，脑子里仿佛灌满了浆糊，也没有精力想太多，在山崎握住他的手时，他也轻轻地回握住了山崎。
除此之外，那一天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午饭和晚饭都是和山崎一起吃，然后又坐上山崎的车回家。
“有些话想和学长说。”橘遥在下车前说。
“好，你说吧。”
橘遥看着山崎的脸，不太理解为什么山崎这么开心。
“帮我忘掉前任这种自私任性的事，学长真的不介意吗？”
“怎么会介意呢。你能打算忘掉他，对我来说就是新的开始。”
橘遥转过头去，但心情好了一点点。
“谢谢学长。我想凭我自己的力量好像是不行了，稍微发生一点事就会动摇。”
橘遥停了一会接着说，“我和高岭在一起的时候还在上高中，那以后我们交往了七年，这七年是我人生中很重要的时间。大概因为他比我大五岁，所以处处都要管我，有时觉得很烦，可后来才发现我其实一直很依赖他。”
“嗯。”山崎点头，等待他下面的话。
“可能还没和学长说过吧，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一直忙于出差去各地开音乐会，经常是我爸爸一个人照顾我们兄妹两个人，所以我努力帮助爸爸，也尽可能保护妹妹，希望做好一个哥哥该做的。虽然有时候也会想妈妈，但我不会显露出那一面。”橘遥微笑了一下，“说这些好像和我们的事没多大关系，但我想说的是，我一直希望有一个可以单纯去依赖的家人，让我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感情，而学长就是那样的家人。虽然做出这个决定花了很久，既然做了决定，我也会努力的。”
山崎看了橘遥一会，然后紧紧抱住他。
“遥，谢谢你和我说这些。”山崎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那你的生日就让我和你的家人一起为你庆祝吧，我也想认识他们。”
“嗯。”

山崎觉得心脏跳的很厉害，尤其是橘遥也把胳膊搂在他后背的时候，他的脸隐约蹭到橘遥的脸，马上感觉到一股温热，接着他把怀抱搂得更紧，直到橘遥忍不住出声，“学长，太紧了…”
“啊…”山崎马上松开橘遥，“没事吧？我大概…有点激动。”
橘遥摇摇头，脸颊边缘红红的，好久才抬头说，“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好，明天见。”
看到橘遥下车离开的背影，山崎才开始想，刚才气氛那么好，橘遥又红着脸那么久不出声也许是在等自己主动吧，无奈橘遥对他来说太珍贵了，当局者迷一样只剩下兴奋的他根本没想那么多。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没用的一面，山崎叹口气，看着橘遥彻底消失在公寓楼门口，他才驾车离开。不过不急，他们已经是情侣了，以后可以慢慢绘制属于他们的恋爱图画。
而且他也已经开始为未来做准备了，这件事不但会稳定他们的未来，也会让他在选举中顺利当上市长。把恋爱和事业捆绑在一起，正是来自于他对橘遥的这份决心。他想给橘遥高岭所给不了的，他要在阳光下牵起橘遥的手，和人们大声地说，这就是我的恋人。

两天后，陆田制药营养品工厂的办公楼里，高岭快步走过走廊，陆田奈奈在身后紧紧跟随。
高岭用眼睛余光看了陆田奈奈一眼，语调中带着明显的责备，“你很有想法，随便调整成分比例，你真以为能不被发现吗？”
很少看到高岭生气的陆田奈奈抓紧了手中的文件，事实上她甚至很少看到高岭丰富的情绪，高岭在人前时对她很温柔，私底下却总是冷冷淡淡，虽然他们本来也只是表面的关系，但能让她被这样对待的却只有高岭一个人。
“以前的负责人很容易解决的，但这次的人很难沟通，看起来也是新人…”
“还需要沟通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去准备记者见面会吧。”高岭自认为对陆田奈奈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宽容，他不排斥用某些手段达到商业目的，但不包括做违法的事。
“那这边交给你了。”陆田奈奈低着头把资料递给高岭。
“好。对了，这次的担当叫什么？”
“橘遥，还有个叫藤…”
“你说什么？”
“橘遥，和藤井，你认识吗？”
高岭愣了一会，“不认识，你去吧。” 

高岭看着陆田奈奈离开后，继续在门外站了一会。半年过去了，那个倔脾气的橘遥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从那次和山崎蜜月旅行之后完全不联系他，他也信守承诺没再去橘遥家，时间久了，千怕万怕的分手也像是变成了既定事实，由不得他不接受。
高岭不知道这次橘遥登门造访是不是故意的，就算是负责人也未必非要亲自前来吧，不过从分手以后高岭的自信已经打折了很多，他没有信心再多想了。
高岭握紧门把手，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了会议室的门。同时坐在桌子对面的人也抬起了头。
“你好，是芹川医生吧？我是厚生劳动省医疗卫生课的藤井。”
藤井站起来低头行礼，高岭看了一会这个满脸稚嫩学生气的藤井，又随便扫了一下会议室四周，似乎没处可以藏得下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
“你好，我是芹川。”高岭过去坐下，“我听说有位叫橘遥的监察官也来了吧？”
“啊，橘监察官刚才临时有事出去打电话了，所以由我来说一下这次的事。”
“是这样…橘监察官不会提前走了吧？”
“不会的，应该就在楼下，需要等他回来吗…？”虽然很奇怪高岭提出这个与主题无关的问话，但第一次被橘遥任命这种工作让藤井有些紧张，心想果然自己看起来不可靠吧……而且面前这位看起来又那么强势。
高岭对藤井笑了笑，站起来走到窗边，用手指扒开了二楼的百叶窗，很快找到了在一楼墙边打电话的橘遥。这时橘遥也抬头看向二楼，然后几乎是一瞬间就低头背过身去。
高岭继续看了一会橘遥的背影，橘遥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剪短了些，看起来更精神了，很适合夏天。
高岭忍不住笑了笑，小声念了一句，“躲吧，看你能躲多久。”
如果不是这么故意的躲，还以为他早把自己忘了。
高岭就那么看了很久，直到橘遥再次偷偷抬头又低头，然后终于走去了窗口看不到的位置。

橘遥大概不会想到，他是为不再见面产生不必要的纠结而躲，却反而让高岭心里某种情绪如同死灰复燃。
现在的橘遥和八年多前高岭第一次追求他的时候很像，越是在意越是不敢和高岭见面，直到高岭找到学校，找到他家里，逼得橘遥无处可躲，才肯承认自己的感情。无论过去多少时光，橘遥还是一成不变，包括橘遥大概也一直都不清楚，这种躲避对高岭是起反作用的。

“芹川医生？”藤井终于鼓起勇气叫了高岭一声。
“啊，抱歉。不用等了，请说吧。”
接着高岭认真听了藤井对处罚内容的说明。高岭觉得很上火，虽然只是营养品成分配比不足，但这次把产品回收和药厂声誉下降导致的损失加在一起，数额将非常巨大，他开始思考和陆田奈奈的关系是不是一招错棋。
“请把这个签了吧，日后我们会派人跟进整改情况，并且去工厂视察的。”
“好的。到时候去工厂视察的还是你们两位吗？
“大概是吧。”
藤井说完看到高岭露出一丝欣喜的表情，明明是被罚款和责令整改还笑的这么开心，这个人真是很难理解。

高岭把藤井送到一楼以后，叫过来前台说，“你去带客人参观一下我们办公楼。”
“啊，不用参观了，橘监察官应该正在停车场等我…”
“橘监察官已经同意由我带他去参观，为了将来整改顺利完成，你们多了解一下我们的办公环境也好。”
“既然如此……”
藤井完全弄不清楚情况了，芹川医生什么时候和橘监察官联系过了呢？不过见高岭已经离开，前台的女孩也在微笑着等他，就也没再多想。

高岭来到地下停车场，很快找到了那辆政府公用车，并看到了坐在副驾驶上发呆的橘遥。高岭打开车门，直接坐进了驾驶席。
橘遥没看进来的人，仍然垂着头，有气无力地说，“都传达完了吧，芹川医生他…没为难你吧？”
“怎么会呢。”
“诶？”橘遥闻声惊讶地转过头，“高…高岭！？”
高岭露出温和的微笑，“遥，好久不见了。”